娘只要你

意坐着,同六皇子李璨逗趣。

  事实上,傅明烛发现李璨现在很少来了。偶尔遇到,竟不再逗弄嘲讽他,却仿佛更加疏远。

  傅明烛不是官身,有时还要躲着身为宰相的父亲,在这里总是很不自在。

  李璋抬头看了傅明烛一眼,问:“你觉得呢?”

  “崔玉路应该可靠,刘砚有些悬,”傅明烛言无不尽道,“他原本是孤臣,谁都不搭理,但楚王迎亲时,他甚至跑去障车。有这层关系,难保他能公私分明。”

  李璋手中捏着一颗白子,慢慢搓揉,久久不放。

  傅明烛静静等着,直到李璋开口。

  “且看看情况吧,如若不行,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。”

  他的声音很温和,可这温和像盖在雪窖上的棉被,外表温暖,实则包裹着刺骨的冰冷。

  傅明烛应了声是,李璋把白子丢回棋匣,道:“这件事,别告诉六殿下。”

  傅明烛的心提起来。

  为什么不告诉?李璨那人虽然嘴毒,有时候骂起人像得了失心疯,但他的脑袋很好用。

  不过李璋显然不想解释。

  傅明烛只好暗暗揣测着,出门做事。算了,没有李璨,他一样办得到。

  审案第一日,叶长庚到堂听审。

  因为是朝廷官员,案子尚未明朗前,他不必除去官服,也不必带枷下跪。大理寺甚至给他准备了一把椅子,让他舒舒服服坐着。

  叶长庚很配合。

  他回答每一个问题。

  “叶将军认识这个突厥人吗?”

  “不认识。”

  “叶将军知道卖粮的事吗?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

  刘砚缓缓点头,神色渐渐放松:“那么这个通关文书上的印鉴,是不是叶将军的?”

  那的确是叶长庚的印鉴,但也很可能是伪造的。

  只要两者比对,便能排除一部分嫌疑。

  但是叶长庚拿着那张文书,凑到眼前看了看,又走到光线亮些的地方,认真比对,继而震惊道:“岂有此理!这正是本将军的印鉴!”

  刘砚的脸黑了。

  “叶将军,”一边的崔玉路神色沉沉,“恐怕您今晚不能离开大理寺了。”

  “不让离开大理寺?”

  姜宅的主屋正房门外,穿着家常衣袍的姜敏低下头,听完下属的禀告,压低声音质问,又忍不住暴跳如雷。

  “咱们的人,他说关就关了?”

  “刘砚这个老东西!他的豆腐脑子摔地上了吗——一塌糊涂!”

  “我要到大理寺去!不,本官直接进宫,要求参与审案。这件案子牵扯到兵部,本官有听审的权利!”

  姜敏说着呼唤管家。

  “告诉夫人,去准备我的官服。”

  管家跑去禀告,正房内却忽然传来咳嗽声。

  “姜敏呢?姜之文!”在长公主宴会上被吓晕的姜老夫人终于醒了,她呼唤姜敏,声嘶力竭。

  姜敏,字之文。他的名字出自《论语·公冶长》:“敏而好学,不耻下问,是以谓之文也。”

  姜敏连忙跑进屋,跪在母亲病床前。

  “母亲,您好些了吗?头晕不晕?要不要吃点东西?厨房一直温着您爱吃的老鸭粥。”

  刚刚还怒发冲冠的他,瞬时变成乖巧的床前孝子。

  姜老夫人连连摇头。

  “娘只要你,”她伸出手握紧姜敏的手,“娘快死了,你就算要出门,也等娘交代完后事吧。”

  姜敏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,他的妻子也在一边拭泪。

  “娘,您可别乱说,儿子不走就是了。”

  姜老夫人只醒这一会儿,便再次沉沉睡去。

  她没有交代后事,也没有松开姜敏的手,也不管姜敏跪得太久,膝盖能不能受得住。

  姜夫人无奈地给姜敏垫了个蒲团。

  夫妻俩枯坐等待,而原本要交代后事的母亲,酣睡如同婴儿。

  姜敏有些怀疑母亲是不是装的。

  但他是个孝子,不能那样怀疑。

  第二日,大理寺传唤楚王李策上堂。

  “咱们给他脸了是不是?”

  叶娇一巴掌拍在桌案上,震得李策眼前的粥碗跳起来。

  他连忙扶住,笑起来。

  “现在就忍不住了?以后憋屈的日子,还有很长。”

  “赶紧的吧!”叶娇气哼哼地起身,“你去大理寺,我去看望姜老夫人。”

  李策笑着离开食案,对叶娇竖起大拇指。

  “让她多躺一个月。”他嘱咐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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